“谢大人,您家夫人,好像点了贺大人的哑穴……”
    刚才说话的武官,以一种不可置信的声音,告知谢清源。
    可他一回头,却不见谢清源的踪影。
    “咦?谢大人呢?”
    “早跑去他夫人身边了。”
    他旁边另一武官指着孟天身边的谢清源。
    “谢大人娶了如此武德充沛的夫人,真是位勇士啊!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谢清源一溜烟跑到妻女身边,对着被点了哑穴着急跺脚的贺维钦作揖道:
    “贺大人,你别急,我儿子真不改姓,只要你答应不再纠缠此事,我就给你解开穴道,好不好?”
    贺维钦吹胡子瞪眼,努力从鼻子发出声音:“唔!呜呜,唔——?”
    “没有,我没威胁你。”
    谢清源听懂了,笑着摆手。
    “这不是你念叨完我,又纠缠我家夫人,你看到啦,我家夫人也不同意,你就别麻烦了。”
    贺维钦瞪圆了双眼,对着谢清源比划,“哼!呜呜——唔!”
    “好好好,马上给你解开。”
    谢清源安抚了贺维钦,又小心翼翼地望向孟天。
    “夫人,开玩笑要适度,给贺大人解开哑穴吧?”
    孟天没好气地斜了谢清源一眼,手上快速动作,解了贺维钦的哑穴。
    贺维钦一能开口说话,深吸一口气,气愤地指着孟天和谢清源。
    “你们!你们太过分了!对朝廷命官动手,我要禀明圣上,治你们的罪!”
    孟天无所畏惧地耸了耸肩,“随你。”
    谢清源连忙按下贺维钦的手,笑眯眯地说软话。
    “贺大人诶!这么点小事,你要闹到陛下面前,至于吗?”
    “不是小事!”贺维钦怒气未消,“要是人人都像她那样,说不过,就敢对朝廷命官动手,岂不是天下大乱?”
    “这世上几人,能有我夫人这般能耐?不会再有人敢的啦!”
    谢清源拉着贺维钦的胳膊,继续好言好语相劝。
    “再说了,贺大人,你讲的那些大道理,一套又一套,说得我家夫人心烦意乱,你不懂,我们习武之人,最忌这个。
    心神一乱,这肢体不受控制,不小心就碰到了你身上的穴位,不是有意的嘛!”
    “你!”
    贺维钦更生气了,伸出另一只手指向谢清源。
    “你找的什么烂借口?以为我不懂武功,会信你的鬼话?”
    孟蕊跟在爹娘身后,已经看得目瞪口呆。
    如果说她娘以不懂宫规挑衅曹太后,是为了试探,那点礼部尚书贺大人的哑穴,就是从心出发,是真的烦了贺维钦的说教。
    而他爹这番漏洞百出的借口,是可以随便在大庭广众、皇宫内院里说出来的吗?
    孟蕊以前以为,她爹只是在家里自由随性,没想到在正经场合,也毫无二致。
    关键是,周围这些大臣,甚至贺维钦,都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。
    谢清源还在拉扯着贺维钦说情:“贺大人,我家夫人真不是故意的,你怎么就不信呢?”
    “你夫人如此大胆,就是你惯出来的!”
    贺维钦正义凛然地批评谢清源。
    “谢大人,你读过书,当知夫为妻纲,你夫纲不振,管束不了夫人,是你之大过,儿随母姓,有违礼法,就应该改正……”
    谢清源听着贺维钦噼里啪啦的冗长说教,也好想和妻子一样,点了对方的哑穴,让他彻底闭嘴。
    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,贺维钦这人,就是个老学究,学问做得深,人也执拗得很,就算是面对陛下,他认为正确的事,也直言不讳,始终坚持己见,陛下对他也是又爱又恨。
    若说唯一能制住他的人,只有……
    “夫君,太后娘娘的寿宴即将开始,你怎的还在此处?”
    清亮沉稳的女声传来,贺维钦终于停下了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。
    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道,瑞云郡主在儿子贺知越的陪同下,走了过来。
    瑞云郡主是已故长公主独女,也就是当今陛下姑姑的女儿,二十多年前嫁给当年的状元贺维钦为妻。
    她姿容婉丽,保养得宜,年近四十,却看起来像是二十出头的模样。
    “参见瑞云郡主。”众人对着瑞云郡主行礼。
    瑞云郡主抬手,“都免礼吧。”
    她优雅地走到贺维钦身边,拉下贺维钦指着谢清源的手,温柔劝解:
    “好啦,你一说起来,就没完没了,谢大人好不容易找回夫人,他惯着些,也是人之常情,你再把他的夫人骂跑了,谢大人回头,要来找你的麻烦了。”
    “他家夫人厉害着呢,能被我骂跑?”贺维钦不服气道,但语气已经放缓。
    瑞云郡主微笑着,轻轻晃了晃贺维钦的手。
    “现在整个紫宸殿的人,都在听你唠叨,开宴时间马上就到,快去做正事吧。”
    贺维钦看着妻子温婉的脸,软了神色,被妻子拉着往殿内走去。
    周围的人群听到马上要开宴,也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。
    贺知越对人群中的孟瑾嘚瑟地挑了挑眉,特意走过孟瑾身边,压低了声音道:
    “状元郎,你这回,可欠我一次咯~”
    孟瑾拍了拍贺知越的肩,“多谢,我都记着。”
    两人相视一笑,各自走开。
    孟瑾走到爹娘妹妹身边,无奈地解释:
    “我之前已经与贺大人说过,我不想改姓,但他很坚持,没想到今日还找到了母亲这里。”
    孟天揉了揉额角,头都被贺维钦吵疼了,“没事,他二十年前就已经这样烦了。”
    “还好阿瑾你机灵,让探花郎把瑞云郡主请过来,不然,咱们还得听他啰嗦。”
    谢清源如释重负地说。
    “咱们也入座吧。”
    孟蕊跟着爹娘兄长,走到自己的座位坐好,终于找到机会,悄悄打开吴宁清给的纸条。
    巴掌大的纸上,写着一首五言小诗:
    晓来花影重,
    芳馨帘风动。
    晴日孟春里,
    忙计耕稼垄。
    孟蕊蹙着眉,将纸条翻来覆去检查了一番,是很寻常的一张纸,除了这首诗外,再没有其他信息。
    她又将诗默读了一遍,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,正待细想,听到高亢尖细的通报。
    “皇上驾到——!太后娘娘驾到——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