珍珠爆开的光刺得她眼球生疼。
身体被往上拽，像有根绳子套住腰往黑洞里拉。左手本能抓向旁边一块凸起的岩石，指甲刮过表面，蹭掉一层皮，总算扣住了。
右肩的伤口又裂了。
血顺着胳膊流进潜水服袖口，黏腻一片。嘴里还有舌尖咬破的铁锈味，她没松口，反而再咬深一点，疼让她脑子清醒。
“仓仔！”
她冲着脑子里喊，“预囤预警！快！”
没反应。
视野边缘闪了一下，像素小熊晃出来，半透明，像是信号不稳的投影。
【系统……受……干扰……】
“别废话！”她吼，“启动任务！现在！三秒内给我弹出任务栏！不然我把你塞进微波炉转十圈！”
那句话说完，她自己都愣了。
这是新口令？
可仓仔屏幕突然一跳，雪花散去，红色倒计时框猛地炸出来：
【预囤预警激活】
【限时任务发布：3小时内收集抗压潜水服x5，液态氧气罐x10】
【奖励：高密度隔热材料包+紧急呼吸循环芯片】
【警告：任务失败将触发空间剥离效应】
她喘了口气。
来了。
不是幻觉，不是记忆入侵，是实打实的灾变前兆。系统认了这个危机等级，说明规则还在生效。
海底开始塌。
脚下的岩层“咔”地裂开一道缝，蓝紫色电弧从里面窜出来，打在水里噼啪响。远处一块巨石慢了一拍才沉下去，消失前还闪了两下。
时间不多。
她扫了一眼四周。
没有装备箱，没有补给舱，连个破箱子都没有。只有残骸、碎金属、漂浮的泪珠，还有已经空了的仓库界面。
库存为零。
常规路径走不通。
她低头看手心，发卡还在。
银色那枚，汐月留下的，之前能引导水流，还能骗过生物识别系统。现在贴在皮肤上有点发烫，像是和什么共振上了。
她忽然想到什么。
把发卡拔下来，对着仓库接口槽比划。
这动作从来没试过。系统没教，也没提示过能这么用。但她记得，上次修电磁斧的时候，仓仔说过“外部能量源可接入主通道”。
发卡算不算外部源？
管不了那么多。
她直接插进去。
“滋——”
一声轻响。
仓库内部的水突然不动了。
接着开始分层，像是被什么东西筛过一样。金属离子聚成点，聚合物微粒绕着圈跑，像素小熊绕着中心转了三圈，屏幕打出一行字：
【检测到高纯度海洋元素共鸣体】
【启动本地资源重构协议】
【预计耗时：12分钟】
她站在原地没动。
珊瑚岩还抓在左手里，右手悬着，盯着仓库里的变化。
第一件潜水服成型花了六分钟。
黑色外壳，带压力调节阀，头盔面罩能自动调光。接着第二件、第三件……五套一字排开。氧气罐紧随其后，十个罐子整齐码好，液态氧显示满格。
【任务物资生成完毕】
【是否提取？】
“废话。”她说，“当然提。”
意念一动，五套潜水服叠成巴掌大一块，贴身收进仓库。氧气罐压缩打包，绑在背部虚拟挂点上。
她迅速换上最外层的抗压服，拉链拉到脖子，手套扣紧，头盔自动闭合。视野瞬间切换成夜视模式，右肩的伤被压力绷带压住，血止住了。
时间还剩两小时三十七分。
够了。
她刚想松手离开岩石，脚下一震。
裂缝扩大了。
原本十几米宽的口子现在接近百米，像个倒扣的漏斗，海水打着旋往里灌。上方的水面已经开始沸腾，光线扭曲，像隔着一层热浪看东西。
不能直上。
会被吸进去。
她抬头看岩壁，两枚电磁推进钉还在腰带上。上次清道夫行动剩下的，一直没用。现在派上用场。
她抽出一枚，瞄准上方一块稳定的岩脊，“啪”地射出去。
钉子嵌进去，绳索自动收紧。
她借力一跃，身体呈Z字形向上滑，避开主漩涡区。第二枚钉子打在更远的位置，再次弹射。
一次，两次。
第三次腾空时，最后一艘废弃潜水艇被裂缝吞了进去，连个气泡都没冒。
她抓住时机，在吞噬间隙跳出去。
上升速度越来越快。
压力在变。
耳膜胀痛，但她顾不上。头盔显示深度：-800m…-600m…-300m…
终于，头顶出现光。
不是珍珠那种冷光，是真正的天光，透过海水照下来的灰白色亮斑。
她加速冲上去。
“哗——”
整个人破水而出，溅起大片浪花。
风立刻扑上来，带着咸腥味和湿气。她落在一片浮动的平台上，膝盖一软，单膝跪地，手撑住地面。
是浮岛。
不大，也就二十平米，由几块断裂的金属板拼成，上面长着些海藻，边缘还挂着破渔网。但结实，没在移动，也没下沉。
安全了。
她摘下头盔，大口喘气。
眼镜还在，就是歪了。用手扶正，发带没了，头发散下来一部分，遮住额头。右肩的疼痛缓了些，但还在。
回头看海面。
刚才出来的位置，水面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没有漩涡，没有裂缝，连波纹都不多。
可她知道，下面已经不一样了。
所有泪珠都沉了，包括那些映着钟楼、实验室、姜明川的画面。只剩一枚核心密钥，藏在仓库最底层，贴着她的意识存放。
仓仔飘在眼前，小熊坐直了，屏幕跳出一行字：
【任务完成】
【奖励已发放】
【系统状态：正常】
她没说话。
只是把发卡从接口拔出来，握在手里。
金属有点凉。
她低头看自己的手。
指节发白，还在抖。不是因为害怕，是肾上腺素退了。
刚才那一连串动作，抓岩、叫系统、插卡、提取、突围，全靠肌肉记忆和条件反射撑下来的。现在停下来，身体才开始报账。
但她没时间休息。
海面看着平静，可远处有几块类似的浮岛，排列方式不太对劲。像是被人摆过，或者……被什么推过来的。
她站起身，把剩余的四套潜水服检查一遍，确认密封完好。氧气罐也重新固定，挂在背后不会脱落。
然后摸了摸胸口。
吊坠还在。
温的。
和珍珠密钥一样，有种说不清的热度。
她抬头看天。
云层很低，灰蒙蒙的，看不出方向。但风是从西边来的，带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味。
不对劲。
这种味道，她在核废区闻过。
是辐射尘。
她刚想开口问仓仔有没有检测到异常，眼角忽然瞥见脚下。
浮岛的金属板接缝处，渗出一滴水。
不是海水。
是蓝的。
像泪珠的颜色。
她蹲下身，伸手碰了一下。
指尖刚沾上——
那滴水突然往上爬，顺着她手套的缝隙钻进去。